您喜歡音樂會嗎 ? (コンサートはお好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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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見二丁目交響樂團系列——《你喜歡音樂會嗎? 》
BY秋月こお
第一回
"對不起!!"突然這麼一說,握著指揮棒的手粗魯的往指揮者的譜面台上一放,桐之院靜默一會後,忍耐什麼般的低頭合上總譜說。 "真的很抱歉,我聽不見各位的演奏,今天就到此結束。"說完這位修長的
指揮者就像逃走般的離開練習場了。
才剛開始指揮十分鐘而已!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離去。而倉皇逃走的桐之院也全然不同往常的滿臉通紅,連雙眼也微微帶淚......那個超級自信者,為人商標就是自傲的桐之院哭了? !這是在距
離11月底演奏會只剩二個多月的一個星期四。
我是守村悠季,24歲。雖然畢業的學校不是國立但總也是音樂大學的我,是一位放棄以小提琴為業的小提琴家,現在的身份是高中臨時約僱音樂老師。而桐之院是我因興趣而加入的一個音樂團的常任指揮—--
本團是富士見市民交響樂團,通稱富士見或是二丁目管弦樂團。
我在二年前擔任富士見的樂團領導人,本團目前團員數是41人,由上班族,家庭主婦和學生的業餘音樂愛好者所組成。一個星期三次的練習日,配合自己的時間來此共渡快樂時光。原本出席人數不是很踴躍,
而現今全員到齊的情況可說是很難得。老是有要解散的謠言流傳,可是這裡就是個永不會消失的古典同好會般的地方。
說來呢,技巧是中下吧......對於幾年前挖走我們的主力,並且是以考試方式選擇團員而設立的另一個富士見市民交響樂團,即使我們有競爭意識,但還是無法與其一較長短。我們有桐之院這位常任指揮
者,是在三個半月前的六月之時。
175公分的我都得仰望的他,錄取進入藝大一年以"沒有可學的東西"為由中途退學,之後就遠赴德國,奧地利學習指揮,可說是個精英中的精英。年紀是小我一歲多的22歲,可是和他站在一起反倒顯得我是
年紀小的那個。
眉宇間和臉部輪廓隱約有年輕時的卡拉揚的影子,而細長的雙眼總是冷靜沉著——態度就和初見面時那樣目中無人。在指揮方面,雖然不是華麗的動作家,但卻是清楚的傳達出他對音樂方面的深邃洞察力,是
個超一流的指揮者。
當然,耳力也很好。是不會指明叫某人要注意什麼的,卻能夠在全團演奏時的14個種類的41種樂器中,明確的予以分辯出來。 "第28小節的三連音符,正中間的演奏沒有完好的提高,這是個不覺的習慣請
盡快改正。"每當他這般說著,團員們的驚訝表情已是屢見不鮮。
這樣的他,偶然的來到我們這本已無望的富士見,因為他的超高音樂性和指揮能力以及誠實,已獲團員們一致的信賴和尊敬。但是,"對不起,我聽不見各位的演奏" ——說出這種令人驚愕無比的話,這位從不
遲到早退或是請假的他,在此刻為了相隔二年的演奏會緊鑼密鼓的練習場,只不過指揮了十分鐘就逃走了......這可是個大事件啊! !
在團員開始發出議論紛紛的驚慌中,我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果然會變成這樣......早知道就早點停止......原因一定是因為那個耳機! !
想來昨天也......其實我一直借用桐之院的房間當作個人練習教室。在桐之院那間1k的公寓內,我和他共處一室的各自練習。我是拉小提琴,而桐之院是邊聽唱片或cd作總譜的研究。
為了兩個人能夠同時做自己的練習,桐之院拿出了耳機這種便利的裝置。只是......往常桐之院自己一個人時用那種大到吼叫聲也聽不見的音量聽唱片,如今用起耳機好像也沒有調低音量的樣子。而我又
每晚都在他那做小提琴練習。
自從決定了演奏會的曲目,因為我擔任獨奏所以更加埋頭苦練。在富士見練習日當晚的結束至深夜,以及非練習日的晚上六點左右一直到深夜都在桐之院房間中練習。在此情況下,桐之院就一直使用耳機。
"守村先生。"
被一個女孩子聲音一叫,我回過神來的抬起頭。拿著長笛往下看著我的川島小姐,臉上浮現出半是擔心桐之院半是責難我的神色。是的,都是我的錯,沒有註意到這種情況是我的不對。
對一個指揮者來說最重要的耳朵,我明知每晚讓他用那種會造成耳鳴的音量來聽是不對的,卻沒有予以勸阻......是我的錯。更甚者,恃著他對我好而不知分寸的佔據他的房間。
"我們繼續練習吧。"我說著。
"誰都會有心情低潮的時候嘛。"
"這樣礙......"川島小姐雖然不大能接受這個理由,但還是暫時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我站起身,拍著手掌請大家注意一下,並且馬上開口說著。 "因為桐之院先生身體不大舒服所以先回去了,剩下的時間我們就全體練習看看吧。"要坐下時感覺這樣還不夠,我再次面對團員們說。
"其實他有點感冒,大概是因此之故吧。回去時我會去看看他的情形如何,大家不必太過擔心。我倒是比較擔心後天他會聽到我們的何種演奏呢。"有幾個人了解我話裡含義的苦笑著。
"沒錯,我們今晚的演奏的確讓人聽了頭痛。"這位最擅長說話避免傷人的市山先生,替我說出了我說不出口的話。
"對不起,也許是因為我吧......為了弄報告幾乎都沒有練習。"為了成為藥劑師的春山小姐,深深低頭說著。
"大家都差不多啦。"會計師的後藤咧嘴笑著說。 "即使是演奏會在即,工作也沒辦法擱著等人的。"
"總之呢,下次要練到不會讓我們的指揮者奪門而逃了。"市山先生非常認真的這樣說完,我也馬上接話。
"那麼我們從頭開始吧,金管部分要注意拍子。"
"是~~"這位努力要使氣氛輕鬆而逗趣回答的川島小姐,從長笛上方看著我。
"騙人,他才沒有感冒對不對。"
"當然,但是讓大家意志動搖就糟了,我會負責的。",我鎮靜心情的扶了扶眼鏡,擺好姿勢架上弓。
"守村。"後藤小聲的叫我,並且做出"不對啦"的意思搖了搖頭。
啊,對喔,我是獨奏者所以不能坐在第一小提琴部分的。我面紅耳赤的放下小提琴走往指揮台。
"副指揮,好好加油啊!"法國號的小谷用滿含笑意的聲音叫著,重新振起因為我的失誤而放鬆的氣氛。
"那麼,開始。1,2,3,4。"指揮著離完成還很遠的曲子,此刻我才感覺心口一冷。如果桐之院因而變成重聽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
當晚,結束富士見的整理工作站到桐之院門前時已是過十點了。因為上來前我還先回自己的房間把小提琴放下之故——我的房間就在桐之院正底下的六樓,我會和他住在同一間公寓是在這個月之時。
在我因為放中元節而回到老家時,公寓卻被燒掉了。經過一大堆紛亂之後,租到位於桐之院正底下的一間公寓——對此我覺得很幸運。
在統治院剛來富士見的頭三個星期,我不止因為他的天才而自卑,而且也遭受了被強X的事件——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是個能夠以音樂而成為朋友的好人。
我現在租到的這件房間,是因為桐之院放大聲唱片而地板沒有完全隔音,以至於吵到之前租這房間的人之故——房租才半價! !走到桐之院房間只要一分鐘,去練習場也是很近。但如今看來,我的幸運反倒
成了他的惡運吧。
一站到他門口,我連敲門也省了的從口袋中拿出鑰匙。因為桐之院的房間是除了地板以外全都完全隔音,因此敲門也只是浪費時間。桐之院已回來了,在這僅有音響和床舖的房間,他盤腿坐在床上面對音響,
頭上戴著耳機。垂下他那男性味的臉閉著眼睛,正享受著那會弄壞聽力的超大音量吧?
......這個混蛋......我粗魯的直往音響走去,關掉電源。桐之院張開眼睛,眨動著細長雙眼往上看著我。
"啊,歡迎。"
我從說著話的桐之院,那和臉龐搭調的整個頭髮往後梳的頭上拿下耳機,放到音響上,面對他的跪坐到地上。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說話的聲音當然是很不爽的,事實上我正比聲音所表現的還要生氣。
"每天晚上都用耳機,聽力不是會愈來愈差嗎?"追根究底我也有大半責任,因此我用較柔和的語氣說著。 "你該早點停止用耳機的,都是我太不知分寸了。今晚開始我會去找其他的練習場所,所以你不要再
用耳機了好不好?"
桐之院呆滯的眼光看著我。 "為什麼?我不會覺得耳機不方便礙。"看他好像有把我所說的話聽的一字不漏,那麼應該還不是重聽那麼嚴重吧。我是放了點心,但不是這樣就好了。從開始把這里當練習室已有
兩個月了,而每天都來練習也有一個月——這是個足以使耳膜受損的期間。
"音樂家的生命就是耳朵,這種我告訴你你也清楚的不是嗎?"
像貝多芬那樣聽不見也能成為大音樂家的人,畢竟只是個例外——因為他指揮的都是自己作的曲子啊。 "啊,是啊。"桐之院這樣回答,一副我在說的人和他無關的樣子。
因此我就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你有去看醫生了嗎?"
"啊?"
......這個混賬......"不是發呆的時候吧?!你不是已經聽不大清楚了?!"
"沒有啊。"
他這聲尾音吊高的回答,正反問我為何會這麼說。
"你不是說了嗎?在練習場你說你聽不見大家的聲音!!"
"啊啊......"桐之院一臉(是那件事啊)的表情。 "我是那麼說沒錯。""所以我就想你是不是因為用耳機的關係變得重聽......難道不是?"
"不是,沒有那樣的事。"桐之院微微苦笑的說著,將臉轉到從不放下窗簾的窗戶方向。 "沒有那樣的事。"
"這樣啊......"我吐出了安心的一嘆。 "太好了......我一直以為......"
就在此時,"可是我說聽不見是真的,再這樣下去我也不能當指揮了。"對於桐之院這種一副在說別人般的態度,我用力的一挺背脊。
"啊?可,可是,你剛才說......""我的耳朵沒有問題。只是當時聽不到——聽不到聲音怎麼指揮呢?"
"......你的意思是指精神方面嗎?"
"大概是吧。"
看著苦笑著的桐之院臉龐,我的腦海馬上浮現出"精神科"的標誌。
"你還是該去看醫生的,和醫生做個面談比較好,是耳朵的問題啊!!"
桐之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我再加以叮囑他:你一定要去喔,不要再用耳機了等等後就走出他房間。邊下樓我決定往後還是要把棒球場當成練習場所——下雨天或是像現在這種寒冷天氣是辛苦了點,反正也
習慣了說。
回到房間,正要往棒球場去做今天的練習的拿起小提琴盒時,電話響了——是桐之院。
"我現在要出去散步,如果你要練習的話請上來。"這麼說完就切斷電話了,接著樓上就傳來關門的聲音,以及下樓的足音。他一定也很煩惱吧......在這個時間去散步?他以前從不曾這樣子的。但這可是
個小幸運,為了在他回來前做完練習,我匆匆忙忙的爬上七樓,開始練起門德爾鬆的小提琴協奏曲。
這一首誰都似曾聽過的名曲非常困難,一點點的缺失就會被聽出來的。自從我背負了"獨奏者"這個重責大任後,愈發的神經質起來——我的失敗亦即是富士見的失敗! !當然,我是有那種不會輕易讓人聽見
我失誤的自信——已經連續練了無數時日的這首曲子,技巧純熟也是理所當然的。
問題是,我能否完美的將門德爾鬆的曲意表現出來......答案是"否"。在譜面台上的門德爾鬆的感性,和我的小提琴所彈奏出來的音律之間,還存在著一個所謂理想與現實的鴻溝。這二個星期來我死命的
練習,卻沒有辦法彈奏出滿意的聲音。我所彈奏出來的曲子沒有生命力......門德爾鬆的曲子是更為美好與深邃的。
比如某某某所彈奏的,或是某某某那種......當然,我是不敢有那種自己也如同世界一流小提琴家水平的癡人說夢。只是,真的差好多......有了這種天與地般巨大的落差,叫我怎麼在客人面前演奏呢
?我怎麼在有收票款的演奏會舞台上,用名為"演奏者"的身份出場呢?我所彈奏的根本稱不上是音樂! !
打算桐之院一回來就馬上回自己房間去的練習,在我發覺時已練了三個小時,手錶上的時針已過一點。他到底是散步散到哪去了?為了不使明天上班沒精神,所以只好停止練習。即使只是臨時約僱,老師還是
老師,怎麼能在課堂上打瞌睡呢?
關掉燈鎖上門,回到自己房間正要睡覺時,頭上傳來關門的聲音。聽到桐之院回來我就放心的擠入棉被中,在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那離100%還很遠的獨奏部分,我慢慢的睡著了。
第二回
隔天學校放秋分假,而富士見也不用練習的一個星期五。依照前陣子的習慣,中午前整理家務和買東西,然後上去桐之院房間好好的練個四小時。再享受一下平常有練習日時無法享受的慢慢烹調晚餐,吃完後
再上去練習,但是如今就算是下雨也得到棒球場去練習,而不能去桐之院那裡。
可是當我中午買完東西回到家時,門口貼了張紙條。 "今天我會去聽演奏會不在家,預定是晚上11點回來。"然後簽了一個不像簽名的潦草"桐之院圭"落款。我拿起紙條,覺得今天真是走運了! !這麼一
來到晚上11點都可以用桐之院的房間了。
想到這,那傢伙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啊?如果有碰到面就問問他,要是還沒去可得好好叮嚀他。練了一會兒,正覺得彈的不錯,打算就以此狀況下去時卻又不行了——實在是快氣死了。注意到時間時已是晚上
12點,桐之院卻還沒回來。
我和昨晚一般關掉燈鎖上門回自己房間,正在準備水要洗澡時,聽到了樓上關門的聲音。怎麼我們老是交錯而過呢......星期六,我懷著些許不安,可是桐之院卻在老時間時出現在練習場靜靜的指揮著今
天所練習的候選曲"美麗的藍色多瑙河"——完全沒有出現像上次那樣的情形。為了演奏會而加長30分鐘的練習也指揮到最後。
Johann Strauss II - The Blue Danube Waltz
"下星期我們就完成這首曲子。"和往常一般發出了簡短的通告,就走出練習場了。
我想以後應該沒問題了吧......前天的那件事,大概只是他的心情低潮之故吧。被稱為"天才"的人,不是常常會有這種情形嗎?可是我這個判斷好像太輕率了。
"守村先生。"
在我深思如何練習孟德爾頌獨奏部分,邊收拾椅子時,春山小姐叫了我一聲。 "是?"我回望著這位第二小提琴的小姐,她正顫顫兢敬的用一種習慣性的,在說話前會加上"那個"的對我說著話。
"桐之院先生今天晚上還是怪怪的。"
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春山小姐的口吻是一種描述事實的說法,可是我不覺得啊? "喔......是呀。"總之我選擇了一種不會得罪她的含糊回答,而她卻肯定的點了點頭。
"真的很奇怪,心思完全不在這。我試探性的故意看了幾次樂譜......而且是邊彈邊看喔——桐之院先生卻完全沒注意到。"桐之院對我們所下的第一個無上的命令就是,在他指揮之時絕不可以將目光自他
身上移開。如果要看樂譜就停下演奏,要演奏就得看他的指揮棒。而下命令的指揮者桐之院本身也使用暗記方式指揮的。
"如果是以前,即使逃過他兩次注意,但是第三次一定會被他叫停的。"
對於她這句提高尾音的加註,我回答"沒錯"的點了點頭。其它方面的失誤他是不會計較,可是這一點他是會毫不客氣就喊停並且要求修正。
"我那樣的做了十次,即使我簡直可說是看著一整面的樂譜彈奏他也沒有發覺。"今天晚上他連一次的"停"都沒喊過——的確是有一些樂章他該喊停的。
"我知道了。"我回答著。 "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也許春山小姐是因為鼓足勇氣做了測試才因而發現,可是我卻完全沒發現桐之院那樣的情況——我是瞎了眼嗎?
"那就麻煩您了。"
我叫住說完就要走了的春山小姐。 "剛剛那些話你有和其他的人......"
"不,我只有對你說而已。"
"謝謝。"我真心的向她道謝。
"他好像在煩惱一些事情,可是我會盡力的。"
"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請你加油。"
"嗯,因為是好不容易要辦演奏會嘛。"春山小姐聽我說完回說"對呀",並且和我相識一笑。
"可是,那個......我是很重視演奏會的成功與否,但我也不希望桐之院先生變成那個樣子。"我的身體一震! !春山小姐彷彿在說"你沒有把桐之院先生看得比演奏會重要嗎?""這樣就不像一個以重
視成員為主的富士見了喔。"......我這時才想到,我曾把桐之院當成富士見的一份子嗎?
不,他是指揮者啊,要算做成員的話......等等,至今被請來臨時充當"常任指揮者"的那些人,確實談不上是我們的一份子。但是桐之院呢?當然我們有付他紅包——但是我沒親眼見過。哎呀,那不重要啦
,重要的是"他"這個人。
被雇請來的,一臉"我來上班了"的表情的那些常任指揮者和桐之院有什麼不同之處嗎?沒錯,桐之院不一樣,他熱愛富士見。如果以他身為被雇者而來的指揮者身份而言,他那誠心誠意的指揮方式就是他兼
任各處的一貫做法。
那麼,我為什麼會說出那種比擔心桐之院狀況更甚而有之的,只擔心演奏會方面的話來呢?我嚇了一跳的自我告發,再加上因為我在今晚完全沒有註意到桐之院的不對勁......富士見團員失格的另一項罪
狀。
我滿足於他那和往常一樣的指揮,還因此覺得不需要為他擔心了。但是仔細想一想,他那次次相同速度的精確指揮法,即使他聽不見卻也能做到讓我們深信不疑。樂譜上的所有音符和記號以及精確無比的節拍
完全在他腦海中,所以裝出"和往常一般"的樣子對他可是毫無困難的。
和桐之院這個人不想有任何關係,只和名為桐之院的指揮者......除了他在指揮時才會注意他,因此只要他像往常一般就不需要去擔心他— —我卻忘了我就是那個造成他所有煩惱與痛苦的根源。
尊敬身為音樂家的他,並且是個可信賴的同團團員。而在成為朋友方面——儘管有些許的保留事項,只打算和他維持在"朋友"的關係上。但是事實上,從沒有正視過他也是一個流著紅紅血液的人。
不,我想起來了。發生"八阪事件"後,桐之院第二次用蠻力擁緊我的那個午後。了解我無法原諒自身中棲息著一隻淫獸,他明知道卻能理解我的痛苦,非常君子的停了手。
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壓製本身的慾望和感情,對我道著歉並且發誓不會再對我動手動腳。
可是,他那建築在危城上的理性,已快要崩潰了。我很清楚他想和我成為一種有肉體關係的戀人,所以我才會盡量避開和"桐之院"這個男人的所有接觸——只願意接受他身為"指揮者"的那部分. .....在
我自問字答中,練習場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在空曠的練習場中,抱著剩下的椅子放到倉庫去——才想到他今晚沒有來要我喝咖啡什麼的。最近已養成習慣的,在回去的路上轉往石田先生的咖啡店。所以每次收拾
練習場時也是兩個人一起弄的......也許,他對我沒興趣了? ......如果是那樣就太好了,反正也不可能說因為欲求不滿就會影響聽力的。我抱著小提琴走出門,想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如果他那情
況真的是因為我而造成的話,我是該為他做些什麼;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就不需要再和他有其他瓜葛。
也許只是因為純粹音樂方面的瓶頸,或是和他家人的一些不愉快才讓他心情低潮的。沒錯,如果貿貿然跑去問他"你是不是因為我而煩惱",結果卻大錯特錯的話,那不丟臉死了?但是,如果真的是因為
我......真的是那樣的話,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做......想著想著才注意到一件事。說起來,我們今晚視線沒有相交過?因為我一直盯著指揮棒是不太確定是不是這樣。可是,如果是以前的話,常常
會感覺到一種被注視的......今天晚上卻......?啊?之前也......不,是從好一陣子前就這樣子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在逃避我?為什麼......是因為理性快要不能勝過感情了是嗎?可是他說他對自己的自製力很有自信的——是一個和我同床而眠也能君子的人。但是,如果那都是他自己在逞強的
話呢?
餵,等一下,你那麼想當那個"原因"啊?就算真的是因為你的關係,你又能怎麼樣呢?為了他奉獻自己的身體嗎?就像資助一個困難的朋友金錢或是物品一樣? "請你擁抱我然後回復以往好嗎"?
......別開玩笑了! ! ......那就不理會他任由他去吧! ......可以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在我思考到厭煩之時,已回到公
寓前了。爬到六樓,不禁又直直爬上七樓。
先敲了聲門,然後就開門進去——桐之院帶著耳機盤坐在床上......這個混蛋! !直直的走上前,從桐之院頭上拉下耳機。 "我不是說對耳朵不好嗎?!"
桐之院抬頭看著我,應聲"好"的微微泛起笑容。 "我正想出去散散步。"站起身要拿外套之時我叫住了他。
"我想和你談談。"
"對不起,"桐之院說著用手指了指額頭。 "我的腦子已裝太多了,明天我再聽你講。"
"是有關富士見啦!!目前這樣要辦演奏會,弦樂部的平衡不會太差嗎?"我說出這個是為了要挽留桐之院——但其實也是真正存在的問題。
富士見在金管和木管部分本來就是自由編之,可是目前小提琴才只有正式編制的一半。中提琴應該有14個人結果才2個人而已,把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也算進去的話......本來各部應該是12個和8個的,結
果如今各部只有1個——這樣怎麼辦演奏會呢?
桐之院停下腳步,我很正經的對他說著。 "所以我和石田先生談過,是不是要從市民交響樂團那邊借一些人來幫忙。"相同名稱的富士見交響樂團,一個是由市,而另一個是由縣所協助組成。而之前這個區中
存在的這二個業餘同好會般的樂團,他們是以"市民交響樂團",而我們是以"富士見"為名區隔開來。
接著,"市民交響樂團"重整,並且從我們這裡挖走主力。唉,是無法以音樂和他們一決勝負,但也算是互為敵人。而遠在這紛爭發生前就已擔任富士見負責人的石田先生,認識很多那邊的人。也因著他那萬年
的笑臉,和經營咖啡店的有利立場,和那些人還是有繼續往來——所以才會說從他們那邊找幫手過來。
可是,世事是難從人願的。 "當然,我們這邊也是非常努力。老實說上次那場演奏會也因為弦樂部的不足,向他們藉了10個人過來。結果,和這邊的團員卻不和。當時的樂團領導人,演奏會結束當晚就因為胃
潰瘍住院了,是個神經很纖細的人......""說什麼也不能讓同樣的事發生在你身上。"對於他那堅定的語調,我感受到一陣溫心,但還是轉回話題。 "可是現在弦樂部也太薄弱不是嗎?"
"是沒錯......但是富士見的優點就是那種家族般的和諧團員關係。""......那怎麼辦?"
"找市民交響樂團以外的人來幫忙怎麼樣?"
"你有人選了嗎?"
"差不多。"
"和市民團是因為結怨才會不和的。"
"那麼M響就應該沒問題了吧?"
"M響?!你在開玩笑吧......"
"有時間我就向他們招募看看。"
......好像不是開玩笑的。這樣啊,運用藝大時候的人脈啊。可是,我用手在鼻子前做出不可能狀。 "請他們來的話,付不出代演費,而且和他們水準差那麼多。" 桐之院聳了聳肩表示沒這回事。 "反正
我先試試看,要讓小提琴部維持基礎人數的話......中提琴3個,大提琴5個,低音提琴2個左右吧。下次的星期二開始就準備他們的位置。"
"會來嗎......"
可是桐之院已一臉談完了的表情走了出去。從M響那邊請人來客串?真的嗎? ......M響就是MHK交響樂團嘛。還是說像富士見一樣有兩個士民團一樣的有另一個M響?等到足音遠去,我才想到桐之院
連我的臉都沒有正視過。
在談話中,他別開臉轉移視線。那代表什麼意思?是心情激動而煩惱,或是對我已完全沒興趣了?我發現自己不大能讀懂人心——但即使如此我也沒權力干涉桐之院的煩惱。
至少,可以確定他不是為富士見之事煩惱。而有關他自身音樂方面或是家庭的事情,也不是我能開口的事。如果是因為我而煩惱的話......那隻是更白費力氣,因為我無法回應他的感情。
第三回
偶然的事發生三次,就會令人懷疑是否是陰謀。一旦到了第四次,就能肯定是故意而非偶然了。我所懷疑的是,出去散步的桐之院,今天也那麼巧的在我練習完回房間後才回來——而在隔天的星期日早上我就更
加肯定了。
像往常的星期日一樣,為了這一周一次可以從早上就快樂的練習而上去他房間前的幾分鐘,桐之院敲了敲我的房門,隔著門對我說。 "我要去成城,明天晚一點才會回來。"
"等一下!!"我叫著的往門口一跑——桐之院已走下樓梯了。 "我有話要和你說,五分鐘就好。"
桐之院沒有回頭的說。 "對不起,我來不及了。"接著又附註一句。 "M響那邊沒問題,星期二晚上七點會過來市民中心,到時候再麻煩你。"
"等......那個,M響難道就是MHK......"
"應該沒有另一個吧?"
說完桐之院就走了。而我腦中佈滿了對應那一流樂團來的幫手之策,完全忘記我要告訴桐之院的是什麼事......接著星期二到來了。我和石田先生站在市民中心外面所等待的來賓們,順序分坐幾台車到來
了——總共11個人。因為大家看來都是很不拘小節,不知為什麼我就開始向想起來他們在舞台上的正式服裝打扮模樣——當然這是我的胡思亂想啦......他們連打招呼也是非常的隨意。
"哈羅,富士見的人?初次見面,我是遠征隊長的飯田,請多指教。"感覺不到30歲的飯田先生,連讓我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的繼續說著。
"守村先生是......?"並且在來回看著我和石田先生。
"是我。這位是負責人兼低音提琴的石田先生。"
"您好。"飯田先生將石田先生伸出的手用力一握後放開,轉面向我。
"副指揮叫我們今晚來參觀一下。"
"啊,這樣啊,我知道了。"我邊回答者,思考起M響的副指揮到底是哪位呢?桐之院連那樣的人也認識啊?
"請往這邊走。嗯,因為只使用會議室,所以音響方面非常不好......"當然技術方面也是。他們如果不想接受的話,此時干脆的拒絕我也能理解的。我偷偷的和石田先生說著話。
"今天我看就不要介紹他們比較好吧?"
"對喔,大家一定會很手足無措的。"
"我也是——反正只能怪自己技術不如人。"
"還是彈那首'藍色多瑙河'比較好吧?"
"對喔,大家一定很手足無措的。"
"我也是——反正只能怪自己技術不如人。"
"對呀,雖然對飯田先生他們......有點失禮......"
"我們不介意的。"飯田先生的這句搶答,令我嚇一跳的轉回身。他咧嘴大笑之時大大顆的前齒露了出來,令我想起——馬。真是對不起。
各部的練習情形,就如同教學參觀日的教室一般。全團的人都意識到排排坐在牆邊椅子上的11個參觀者......大家都不自在得很——令我很後悔為何不先將他們介紹給大家。
可是若是介紹了M響來的這些貴賓,之後他們拒絕接受邀約跨刀的話,一定會讓團員們的自尊受到很大的傷害。都是桐之院不好啦,無視我們雙方水準的差別,只顧著湊足人數......然後7點50分到了,桐
之院從那扇第一次來時用力撞上的門那邊,用一種已習慣了的輕快動作一閃,快步的走上指揮台。等到大家為了這提早5 分鐘來到的指揮者調整好位子時,就對飯田先生他們開口。
"讓你們老遠跑來,辛苦了。"然後老習慣的從褲子後口袋拿出指揮棒,向著我們說。 "開始,美麗的藍色多瑙河。"這晚的演奏可說是零零落落。桐之院喊了18次半的"停"——為什麼會有"半"次的呢?那是
因為他在第19次時只喊了半聲。桐之院放下指揮棒,用冷酷的視線掃射——大家被他的視線看的坐立不安的低下頭。
"我以為各位對我的要求已充分了解了——我只是要求不要將視線自我的指揮棒上移開而已。"他那充斥全場的聲音中途停止——我們大家閉息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這麼單純的指示為何不能遵守呢?我真的很不解。我知道你們無法不去在意坐在那邊的一堆南瓜和茄子,可是兩個月後,各位要在更多的南瓜和茄子面前演奏這首曲子喔。"噴笑出來的好像是參觀者那邊的
某人。桐之院邊說眼神銳利的瞪著我們——所以我們根本不敢笑。 "總之,再讓我喊停的話,我就不指揮了。"這時,感覺大家的心神已凝聚起來,我放心的向桐之院投注感謝的視線;而桐之院則回我一個(真是
......一群小孩子)的無可奈何眼神。
可是就算大家已專心一致,技巧卻也不可能突然就變好的......在練習終止的前五分鐘,桐之院將指揮棒放回口袋,轉頭向參觀者們說。 "有自信可以勝任者請過來這邊。" 毫無開場白的這麼一說,示意
了指揮台旁邊的位置。首先飯田先生站了起來,往桐之院身旁一站。接著是體形魁偉的5個年輕人、和5位女性......看著11個人全都面向我們站好後,桐之院走下指揮台。就算他走了下來,但還是比並排
站立的11個人還高出一個頭多。他高高在上的說。
"這些是希望入團的幾位,請作自我介紹。"飯田先生往前站了一步。 "我是飯田,略微學過一點大提琴,請多多指教。"說著向我們深深一鞠躬。
"我是延原,同樣是學大提琴的,請多指教。"
"我是橋爪,在學中提琴,請多指教。"依序做著自我介紹的M響來賓們,沒有一個人用上"M響的某某某"名稱,每個人都對我們全團說"請多指教"的低頭鞠躬——就像是真正的新進團員一般的真心無比。
"介紹前輩們。首先是樂團領導的守村先生。"
被桐之院一點名,我慌張的站起身。 "我是守村,因為身兼總務,所以請記住我。"
"第二小提琴的市山。"桐之院繼續說著。
"我是讓指揮者頭痛的市山,請多指教。"
"中提琴首席的內海。"內海太太被點為第三位,很害羞般的彎了彎身體答禮。
"首席大提琴的五十嵐君。"
毫不害羞的音大學生,很露骨的噴笑著站起身,"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所以就偷偷的變成首席的五十嵐。等下我們再猜拳決定誰當首席吧。"新舊大提琴家們咧嘴互視而笑——氣氛很不錯。
"低音提琴的石田先生。"
笑臉先生搔了搔頭的站起身。 "最近才剛剛回到這個崗位上,還沒辦法像倒咖啡般順手——請手下留情。"接著又笑笑的加註。 "如果不嫌棄的話,回去時請來本店喝杯咖啡。"
"會長,不可以做廣告喔。"市山先生笑笑的說著。
此時我總算了解桐之院為何要用這種方式讓我們和跨刀者互相引見了。大家是都不認為這11個人是一般希望入團者,但是若只套用老套的"我們是演奏會的跨刀者,請指教。"這種方式的話,就不會有現今這
種融洽的氣氛了。
管樂器方面的介紹,依然是由桐之院流利的叫出首席者的名字做法。
"那麼下次就麻煩帶樂器來加入練習,這個星期都要練那首多瑙河。有問題嗎?那麼到此結束。"
把名震天下的M響團員完全當成新手業餘者那樣的對待後,桐之院立刻離去了。連用視線向我表示(喝咖啡嗎?)都沒有......他果然是在逃避我。
可是目前重要的是要接待今晚的這些客人。在很習慣新人身份般的從各部首席者那裡知道練習預定表的M響團員中,我找到了飯田先生。
"請問各位有時間嗎?"
"石田先生的咖啡嗎?好的,我們走吧。"在遠征隊長叫同伴過來集合時,五十嵐用手戳了戳我。
"我也去可以嗎?"
"你有帶咖啡錢嗎?"
五十嵐非常配合的在口袋中找了找。 "剛好有一些。"
"那,這邊收拾好就過來。"
"啊?!......不,我會收拾的,請您讓我來收拾好嗎?"
我們互視一笑,之後我引導M響團員往門口走去。已來到門口處的飯田先生笑笑對我說。 "真的很和睦呢。"
我苦笑了一下。 "也只有這個優點而已。"
"哪的話,難怪副指揮會這麼喜歡這。"又是"副指揮"......
"請恕我無知,貴團的副指揮是哪位呢?"因為如此承蒙照顧,應該要去致謝的——所以我才開口問。
"就是桐之院啊。"
"啊?"
"你不知道?"
我......從不知道......
"餵!!這真好喝。"飯田先生再喝了口石田先生特製的咖啡後說著。 "他應該不是故意要隱瞞的。就在今年的2月,他才剛從維也納回來的時候。雖然正式身份是候補的,但是幾乎在我們練習時都擔任指揮。
"
"這樣呀......M響的副指揮......"我不覺重複嘟噥著,而飯田先生卻念著"你們真幸運"。是的,我也是這麼想。像我們這種業餘愛好團來了個這麼樣的指揮者......在我沉默不語時,那5位女性
開始和飯田先生聊起來了——都是在談桐之院之事。
M響的他們開始聊起自團的事近一個小時,送他們到門外後,我又坐回櫃檯前喝著咖啡。 "石田先生之前就知道了嗎?"正在煮咖啡器上倒入水的石田先生,聽我這麼一問"啊"的轉過頭來。
"我是說桐之院在M響當副指揮之事。"
"不,我第一次聽到。真的嗎?"
"嗯。"
"唔~~"石田先生點起酒精燈,笑笑的看著我。 "守村,你很吃驚?"
"啊?"
"從沒有聽桐之院提過,心裡不太舒服?"
"......我的表情是這樣嗎?"
"是呀,可是呢,我也不知道啊,因為他不是愛炫耀的人。"
"嗯......"說來桐之院不大提自己的事。之前會知道他是那麼大間銀行總經理的兒子,完全是偶然。這次也是......我根本對桐之院的事一無所知。
"我一直很想問問他來富士見的經過。"
石田先生將剛煮好的咖啡倒在杯子裡,"沒有什麼經過。"說了這句開場白。 "該怎麼說呢......完全就是偶然。他是進來店裡喝咖啡之時,看見那張招募團員的海報。"
笑臉先生用大拇指指了指貼在櫃檯後方的那張,被熏上咖啡色的手寫海報。 "團員募集,業餘者不拘。詳細情形請就店主詢問富士見市民交響樂團。""看到這張海報,他就問說這裡是不是有二個交響樂團。
我一回說是啊,他就皺著眉瞪著海報看了會,問說練習場在哪。"
"因為剛好是星期六,我就告訴他現在正在市民中心練習——他就說要去看看。不到一個小時又回來了,說想在我們這里當指揮。詳細和他談了會,經歷並不是很驚人。但是我還是告知他剛巧鈴木要離開,而且
雖然有指揮者這個位置空著,謝禮卻少的可憐等等的——他卻說沒關係,麻煩等下就引見他。那麼年輕嘛,怎麼會想到他是M響的副指揮呢。"
沒錯,但是像他這麼有才能的人會以擔任富士見的常任指揮而滿足嗎?仔細想想就覺得那是很不可能的事。想他那樣每天大量練習,深思一下就應該推測出他還在兼富士見以外的工作的。
第四回
當晚,我沒有上去桐之院房間練習——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看到他......所謂的天才,就像是"外星人"般的同義詞一般,那麼遙不可及。而這位桐之院圭卻生為一個有煩惱有苦痛的普通人類......即使
如此,我知道他和我的世界還是完全不同的。
石田先生說的沒錯,我受到很大的打擊。打算把他當成朋友的,但是他已經是個往我達不到的一流世界踏出一步的人了——其他的人都遠不及他。
我不是嫉妒他。他是個天才這一點我非常清楚,我只有尊敬他,哪會說因為他舍高就低或是比我年輕而心有不平什麼的。只是,讓我著實感受到就音樂家而言,我們兩人的距離是那麼遙遠......因而心中有
些寂寞而已。
如果我也是一位一流音樂家的話......真是,雖然很像一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但是,如果能把我們的距離拉近些......我如果再有才能些的話......星期三我也沒有去桐之院那。是個看來會下雨
的夜晚,但我還是走到棒球場,在選手休息區的小亭子內練習門德爾鬆的第64號協奏曲。可是狀況並不好,所以二個小時後我就放棄回家了。
下個星期開始富士見要重新練習這首曲子,而且也得在M響的人面前演奏這首曲子......啊啊......我不想擔任獨奏了,我不是那塊料啦~~
星期四,M響的人準時來到。光聽他們調弦而已,其正確性就令我心情為之一沉。當然他們是一定很棒的啦,而我卻還存有和他們一較高下之心,真實太丟臉了- -沒有真才實學光有高大自尊心的自己實在是
很差勁。可是一想到下星期二就得在他們面前做獨奏,一種無法言喻的羞恥心就冒上來......多虧桐之院處理得當,所以團員們即使知道他們是M響的人,卻依然保持富士見一貫的和睦氣氛,和他們混的挺
熟的。雖然和桐之院之前說的不一樣,連小提琴部也算進去的各部各加入一位M 響夥伴們,除了使得各部團員的演奏更好之外並無其他不良影響——真是很幸運得到他們的協助。
過了會兒桐之院來了,開始全體練習——我卻相當驚訝各部平衡人數後的演奏居然有如此大的改變......我深覺悲哀。聽來不錯的演奏是因為有高手來支援,並不是說富士見的水準提高了......這不是
富士見的演奏,我這麼想到時......"停!"
我回神的抬起頭,桐之院那冷冷凝視我的目光掃視全場。 "從頭開始。"我消沉的重將弓放在弦上。好不容易本團才能盛大演奏的這首華爾茲名曲,此刻聽來一點都不悅耳。
當晚我也去棒球場練習,不知是否颱風將近,雨靜靜的下著——可是我還是不想去桐之院那裡練習。彈了一個小時候就覺得差到受不了的放棄了。
我的個性並不積極——但是若事關音樂則大不相同。我曾經有過以音樂為業的想法,也以此為目標認真努力過,這點我很自豪。我這種心態,或許算得上是自吹自擂......一旦深省後,就不免正視到自己而
心灰意冷。
當然,我想以真正的實力來演奏。雖然有M響的人來幫忙,但這還是富士見的演奏會。在今天,他們聽見了這猶如小學演奏會的水準,卻絲毫沒有見笑,反而很認真的配合我們練習。
64號協奏曲的獨奏部分,我就以我自己的方式在演奏就可以了。可是,我並不想演奏出"我只能這麼演奏"的獨奏。我希望被人稱讚說"啊,真不愧是守村呢。"......富士見的人當然不知道我這無法成為
一流樂團的人實力到什麼地步,但是希望能讓M響的他們聽了也會訝異不已。
唉,真像笨蛋,我這個只有自尊心的人。爬著公寓的樓梯,我興起想和桐之院談談的念頭——如果是他就會聽我的傾訴,諒解我並且給予我他自有方式的忠告吧......不,不對。他一定會說"你是我所仰慕的
小提琴家,所以請不要擔心,我對你很有信心......"振作點吧,悠季!你不是很了解自己嗎?第一,因為他對我有好感,所以一定會說那些奉承話的。桐之院這位M響的副指揮,從不認為我的演奏不好。我
會身為富士見樂團領導者和擔任這次的獨奏,都是因為我身在富士見這種業餘樂團之故。我知道,我非常清楚。可是,即使我心知肚明,但還是希望盡我最大的能力在舞台上完成一個最棒的演奏......
回到房間後拿起小提琴,以最弱音符的方式練習應該不會對鄰居造成困擾吧?不趕緊練好第64號協奏曲的話......不管怎樣,不管怎樣,一定得加油! !叮鈴~,電話響了起來,我從只有小提琴樂聲的
世界返回現實。
"餵,我是守村。"
"你以為現在幾點了?!該停止了吧!!"
這位沒有保上姓名的女性罵完就掛上電話。看來我不知不覺練了很久的樣子——看看時鐘已是深夜2點了。 "對不起。"我對著只有嘟嘟聲的電話道歉後,放下聽筒——肩膀和脖子酸痛無比。
星期五,這天風雨大作。學校說今天不用社團活動,我在不到5點前就回到公寓。外面的風聲雨聲不斷,再加上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對他人造成不便,所以我就趕快拿出小提琴。
大約7點的時候,電話響了,我停下弓。 8聲......9聲......10聲......11......我死心的接起電話。 "餵,我是守村。"
"拜託你,差不多一點了,好不好!!"是昨晚那位女性的聲音。 "我們家有小孩子啊!!你弄出種吱吱般的難聽聲音他都沒辦法睡覺了!!下次再這樣我就告訴房東把你趕出去!!"
喀喳!
"......應該是你這樣亂叫才讓小孩子睡不著的吧......"我喃喃得對著已掛斷的電話說著——看來要在這房間中練習是不可能的了。還是得去桐之院那裡吧......反正是他說可以把他的屋子當作
練習場的,而且還說是指揮者的命令什麼的。
可是,耳機那件事......他今晚該不會又出去了吧? ——手指怎麼也想彈小提琴。這種心情,讓我就像便秘一樣的焦躁無比,無法靜下心來。這已經可以說是在有意識中養成的習慣了。
我第一次知道小提琴這種東西,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在學校的體育館初次見識到交響樂團——馬上就深深著迷。從我生下來開始,因為是排行在三個剛強的姐姐之下,所以我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可是,這
意念已深植心中的想了一個月後,我悄悄的向老爸拜託。
"我想學小提琴。"
而老爸呢?啊啊,至今我依然記得很清楚——老爸正在庫房中修理拖拉車,一邊刮掉粘附在橡膠管尖部的泥土,斜眼往下看著我。 "如果只是想想而已就別說了。"
"我要學,我想要一把小提琴!!"我會立刻這麼回答,就是我何等渴望的證明——因為我從未堅決的要求什麼東西過。
"這樣呀。"老爸說了,"學樂器是要每天練習的喔。"
"嗯。"
"中途放棄我可不原諒。"
"嗯!"
"那就買吧。"
"嗯~~!!"
老爸開懷笑了笑,用帶了麻手套的手摸了摸我的頭。 "悠季是音樂家哪,哈哈哈。"當時,姐姐們渴求那種女孩子們都嚮往的鋼琴,而我這個老么卻先得到小提琴——當然就因而受到姐姐們的強力反對。甚至還
被說成因為我是獨子,所以才可以這樣任性妄為什麼的。因此,我說什麼也會遵守和老爸的約定的——每天都練習小提琴,日日精進,然後成為音樂家......我一定得做到的! !
但是,支撐我度過剛開始那種以根本看不懂的教科書為學習對象的痛苦半年獨學時期,或是被母親為我找來的小提琴老師,嚴厲矯正我自創演奏方式的那段痛苦時期的,可能是姐姐們的那種看好戲的眼神使
然吧?
總之呢,我在那段時期養成一天練2小時的習慣。自從感受到彈琴的樂趣之後,我就成了一個"只彈小提琴"的小孩,只想彈小提琴的學生,只要能彈小提琴的時間就很幸福的非專職老師。
而現今,就像一個被斷絕藥物的中毒患者,只想拉小提琴......到了明天就可以在學校的音樂室稍作練習,晚上也有富士見的練習,而颱風過去後也可以在棒球場練習——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就在這一刻,
我很想彈小提琴。
決定只是去桐之院屋裡瞧瞧,偷瞄一下狀況而已。如果桐之院在就死心......我抱著小提琴和總譜以及譜面台,在連通道也風雨大做的情況下爬上7樓。
用鑰匙打開門。唉呀,暗摸摸,他不在嗎?可是當我脫下鞋打開燈,就發現桐之院在家裡。坐在音響前面戴著耳機......我大大嘆了口氣是因為雙重失望之故——今天晚上不能練習,而且這個傢伙為什麼都
不理會我的忠告呢? !
我直直走到音響前,撥掉耳機插頭。轉身背對流洩出的GustavMahler所作的那首"復活"曲離去,關上門......混蛋! !
Mahler: Symphony No. 2 "Resurrection" / Bernstein · 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
第五回
星期六,雨依然下著。我在7點半時到達學校,就泡在音樂教室。這裡的隔音設備雖然不是很好——反正今天又沒有課。正在把這二、三天的迷亂思緒藉由音樂一次紓發的集中之時,突然肩膀被拍了幾下。
"啊,副校長,什麼事?"
"有人在抱怨了。"
"對不起......"
"不是為了上課的課程嘛。"
"是的。"
"那就麻煩不要在上課時間練習。"
"我知道了,真是對不起。"我低頭道歉之時,聽見了下課鈴聲。看看手錶,已是第二節下課了。休息20分鐘後是第3節,然後打掃。總之12點半前不能在這裡練習。而1點半以後就是社團的練習時間,結束後
副校長馬上會過來鎖門......我能練習的時間只有中午吃飯的一個小時而已。
啊,哎......在這種情形下要怎麼擔任獨奏呢?去到富士見,又要忙一些事而不能只做自己的個人練習。經由M響的幫助聽來有進步的"藍色多瑙河"的不愉快,還有下星期二要在他們面前做獨奏的焦慮感
等,在在令我鬱悶不已......我是想和往常一般,可是當我結束了今天毫無感覺的練習,正在收拾東西時......
"守村先生,"M響的飯田先生叫了叫我。 "桐之院在這一直是這種狀況嗎?"
"啊?嗯......"我不由得嚇了一跳的回答後,飯田先生哦了聲的搖了搖頭。
"這樣啊,謝謝。"
我看著飯田先生的背影,對證自己的回答。桐之院是否有異常的地方?
......不,我是這麼想啦......老實說我也無法明確回答。光是我自己的事就一大堆了,雖然看著指揮棒,但也只是"看著"而已。
但是在M響中知道他指揮風格的飯田先生看來,桐之院有不對勁的地方。不,還是說......他在M響的指揮和在這裡有所不同?也許是那樣的吧。一流的樂團和業餘樂團的處理方式當然不同——在富士見桐
之院只是玩票的......這麼一想,就覺得一陣寒意泛上來......
"我們去喝杯咖啡好嗎?"
從我背後傳來的是川島小姐的聲音。我所愛慕的,向她求婚卻被拒絕;她自己也被喜歡的桐之院拒絕——此刻是對於自己甩掉的一個男的,和甩掉自己的另一個男的兩人之間的不尋常戀愛攻防佔,採取旁觀立
場的一位女性。
"我想和你談一些事,請答應我吧。"
這句以前的我聽了一定會雀躍不已的話,川島小姐卻是邊瞪著我的說著——臉上寫明了"是談桐之院的事"。
"好的。"我答應她。老實說,獨奏的事已佔滿了我整個思緒,根本沒興趣理會桐之院的事情——只是看情形不容我拒絕。
才走出練習場,川島小姐就開始說話了。
"我是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而且也不應該管。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何況你們又是那種不尋常的戀愛,別人是不該多加干涉的......只是,我看不下去了。"
說是談談到不如說是她一個人滔滔不絕。川島小姐突然抓住我拿傘的手,往她的方向一拉。 "為什麼桐之院會變成一個只會揮棒的玩具呢?!你對春山說會和他談談,到底你們有沒有真正的談過話?!到底
是怎麼談的?!"
被她怒聲的一連串問著,我招架不了的根本沒聽清楚。 "揮棒的玩具......"我嘟嚷的瞬間,川島小姐的眼睛泛起怒火。
"你該不會連那都沒有註意到吧?!"
"啊?那個......"
"那個?!真是太令人想不到了!!"
我以為要被她打了——氣勢洶洶的樣子。可是川島小姐連手都沒抬,只是撇下我一個人快步離去了。
"等,等一下。"
"我不想理你了,被你氣的無話可說了!!"
"等一下啦,川島小姐!!"我拉住她穿著連身裙的手腕,卻被她用力一甩。
"你聽我說!!"
川島小姐側臉對著我叫著。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
隨著她這大叫,長笛盒子"喀"一聲從下往上完全打在我下巴——我眼冒金星......回過神時已倒在滿是雨水的路上,眼前是小碎花的裙子。
"真不好意思。"川島小姐的口調無比輕蔑。 "但是,這是你的報應。"
我扶了扶下滑的眼鏡,確認小提琴安然無恙。 "你......不告訴我嗎?"我硬是用被她一擊而麻木的下顎說著。
"桐之院是那麼......"聽到她驚訝的吸了口氣。 "就像一個機器人,而且是空殼的,根本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他說過耳朵沒問題,而他的指揮......我看來是沒有什麼不同。"我老實說著。
"或許你是那麼覺得。"苦澀的暗啞聲音。 "他只看著你......不,該說是除了你以外其他都視而不見。"隔著雨幕,那有些改變的眩目車頭燈和引擎聲駛過。
"看來真的有那種因為戀愛就一蹶不振的藝術家。"川島小姐肯定的說著。 "桐之院圭會變成那個樣子,都是因為你!"
我看著人行道縫隙中那泡腫了的煙蒂。 "......那麼,你要我怎麼做?"發出的是和我表情相同的冷然聲音。我站起身,撿起雨傘,用力的瞪回這位很適合飄逸長發的富士見第一大美女。
"你的意思是叫我把他當成戀人嗎?如同他所盼望的......讓他擁抱?為了天才指揮者,我就該犧牲奉獻嗎?我自己也有個人的喜好和自尊!"
"那你就明確的拒絕他呀!"
她毫不放鬆的一擊接著一擊,還次次正中痛處——但我可不能認輸。 "我拒絕過了!!明確的告訴過他我不會成為一個同性戀的!!"
可是,這只是辯解,川島小姐和我都非常清楚。
"因此,才要成為朋友就好?哼,我還真多事呢。以前是誰住在某人家的啊?"
我低下頭。 "......桐之院說目前這樣就可以了。而且,我也不是責怪你,之後我和他還是朋友不是嗎?"
川島小姐頓了頓腳。 "這和那不一樣啦,為什麼你還不明白?!雖然你死也不愛他,可是他卻相當愛你的!!"
"可是,我又不是同性戀。"
"那無關啦。"
我們兩人互瞪著,誰也不肯讓步——已無話可說了。
"總之,再這樣下去桐之院就完了。"
"請不要將這歸咎於我。"冷冷的應答,我們兩人就分道揚鏢了......我說"不會成為同性戀"的話是真的,但是被川島小姐指摘出來的事實......我利用他對我的好感,的確是我的不對。沒錯,我是在
逃避。而且,身為樂團領導者,我就算不承認事實上也是一個立場最接近桐之院的人。如果我早一點,更認真一點事情就不會是這樣了......因為這樣的我(川島小姐說的沒錯),桐之院若是因而一蹶不
振......這可不行! !只是,我光為獨奏的事就煩惱的要命了......真受不了。總之,得盡一點力量。
為了能專心於獨奏,所以得快點......我沒有回自己房間的直接就上7樓,把鑰匙插入。桐之院在聽著"SEVILLA的理髮師"一曲,可是注意到我來了的就關上電源,用不變的無表情說。
Gioachino Rossini : The Barber Of Seville - Overture
"我在等你,對M響他們的印像如何?"
他都先開口了,只好等會再和他談那件事。
"有種富士見突然變棒的錯覺,真傷腦筋。"
"如果是扯後腿的,那麼找來幫忙就沒有意義了。"說著桐之院就站起身。 "這下我可以放心的去散步了。因為站在介紹者的立場,我希望能知道這一點。"
總之,看來他是為了和我談這件事,才會在出去散步前等我的樣子。
"我想和你談一些事。"
"對不起,明天再說好嗎?"
說著就走到門口穿起鞋子來了,我只好趕快接口。 "我想在今天晚上談,或者,你不願意和我談?"
"我沒有那個意思。"
就這樣沒有話題相接點的,桐之院說完就走出去了。
"等一下,你別逃!!"我說著的追著他,拖著步鞋跑到已走下樓梯的桐之院身前。因為是站在他下一格階梯,所以更顯得他愈發高佻——我仰頭瞪著他。
"你別逃,桐之院,我有話和你說。"
"......好。"
我拉著無精打采回答的桐之院回到7樓房間。這和前陣子的情勢完全相反的動作,當時我並沒有註意到。
進入房間後讓桐之院坐下,而我也接著坐在他面前。一張嘴,才發現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說詞。但是不先開口根本就說不下去......
"嗯......"我找著話來爭取時間,將腦海中模糊的事情理出頭緒。
"你是因為我才出門的吧。"這樣問他大概不明白,因而我又加註。 "什麼散步,回成城,都是騙人的吧。"
"不是。"桐之院這句否認,我聽來卻是肯定的——因為回答的太快了。
"那麼為什麼特意將房間空給我呢?"
"不,不是那樣子的。"
這句否定也太快太乾脆了——桐之院早已準備好回答的說詞。而在我的腦海中,一個疑問的後面跟著一個回答:我的練習——耳機——外出。果然是這樣......在我練習的時候,桐之院只能用耳機;而自從被
我禁止用耳機以後,桐之院就只能出去散步了。
"這樣不行的,這本來就是你的房子。"我肯定的說著,而桐之院回答:"我去聽音樂會或是回老家很奇怪嗎?而晚上散步本來就是我的習慣"桐之院說話時眼睛動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下。讓人有種"說溜嘴
了"的感覺......而我腦海卻泛起了另一個疑問。
"習慣?可是之前你從沒有出去散步過。"我在這裡練習的時候,桐之院總是在屋子裡的。
桐之院愈描愈黑的自掘墳墓。 "之前我也是有的。可是,對了,因為夏天的蚊蟲太多了嘛。"慌慌張張的說著謊——為了說明夏天時為什麼沒有去散步。
"結果,還是因為我......"我低低說著,故意讓桐之院聽見的音量。
"不是的。"
桐之院上勾了。
"那麼,是為什麼?在這睽違2年的演奏會只剩下二個月的時刻中,指揮到一半就逃走,然後又心不在焉的。你不能告訴我真正的理由嗎?"
我飛快說著的一口氣進入話題核心,可是......
"是我私人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他這句回答令我一震——我顧不得什麼了!
"沒有關係?!是你讓我們有關係的吧。"我說著的滿臉通紅——已沒完沒了了。 "真的是和我無關而你卻那樣指揮的話,就不必待在富士見了。若是要一個光會揮揮棒的指揮,去借車前眼鏡店的電動玩偶就
夠了!!"
這瞬間,桐之院的表情劇變。當然,我知道這是把他以前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丟回給他——只是我真的想套出他的真心話。川島小姐是對的,而桐之院自己也知道。
桐之院用雙手掩住因心煩而扭曲的帥氣臉龐。 "我知道了,一切都結束了!!"用令我不敢置信的聲音叫著。 "除了你的樂聲其他什麼都聽不見!!其他人的演奏完全聽不進耳朵內!!只有你的小提琴聲。
有這種指揮者嗎?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這瞬間我只覺得......放心。而胸口湧上來的溫暖感又是什麼呢?這傢伙......是個這麼誠懇可愛的人啊......
第六回
"什麼嘛。"
我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就是這樣。"
桐之院繼續用雙手摀著臉回答道。
"就是這麼回事。"
遮蓋住他的面孔的,是一雙修長而又強有力的手掌。黑亮亮的硬質髮絲看起來有種江口洋介的感覺。充滿男人味的脖頸,寬厚的肩膀。自信、霸道......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居然為了我而變得如
此......
"我已經......不行了,今天我就要離開這裡。"
"為什麼?"
我並不是特意做作,但是聲音中還是流露出了體貼的感覺。
"因為我已經說出來了。"
他用顫抖著的微弱聲音回答我道。
"我明明對自己的自製力很有自信的,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
也就是說他已經沒有自信再遵守向我做過的保證。
"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不行的。"
在仔細思考之前,我已經脫口說了出來。認真想來,我心中其實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被他所侵犯的事情雖然是事實,但過去的事情就不用計較了。更何況,現在能救桐之院的人只有我一個......不過就是做愛而已嘛,有什麼了不起。
啊,我多半是陶醉在了,被人追求的優越感和為了他人而犧牲自己的自虐精神所構成的氛圍之中。
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接觸桐之院的手,感覺上相當的骨感。
"不行!現在的我會撕裂你的!請你出去!立刻出去!"
"不用......再勉強自己了。"
我將手臂環繞在桐之院那因為不敢抬頭而縮成一團的肩膀上。
"我無法再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人在那裡痛苦。"
他渾身凍結了兩小節行板的時間。然後,肩膀顫動了起來。
桐之院在哭泣,強抑住聲音的,全身都在顫抖著嗚咽。
而我則覺得這樣的他說不出的可愛。原本應該深深埋藏在心裡,刻著"不能被他所迷惑"的五寸釘,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銹得一塌糊塗,不再派得上用場。
"真是的,再這麼哭下去就不像桐之院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連驚訝的工夫都沒有來得及流出,人已經被他粗魯地一把抱入了懷中,同時雙唇上也感受到了他那貪婪的索求。
"等、等一下!"
雖然我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嘴唇,試圖讓他冷靜一下。
"守村!守村!"
可是,就彷佛有時就算是游泳的高手,在遇到慌張失措的落水者時,偶爾也難免會一起被拖下水的情況一樣。現在的桐之院,正用著一種溺水者掙扎求命的勁頭拼命地抓住了我,甚至還不顧我的反抗,強行脫
下了我的衣服。那種勁頭大到我襯衫的釦子都有好幾個一下子飛了出去。
這個時候,以前的痛苦記憶彷彿一瞬間在我眼前重現了出來,恐怖感瞬間佈滿了我的全身。
"請住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我不是說過我控制不住了嗎?我已經......"桐之院的嘴唇再次侵襲了過來。他纏住我舌頭的力道是如此之猛,以至於我甚至產生了知道都彷彿要被他拔掉了一樣的錯覺,我的指甲緊緊陷入了自己無力
推開的他的肩膀上。
"對不起!對不起!"
桐之院一邊用彷彿哭泣般的聲音不斷嘟嚷著,一邊把手伸向了我的褲子。
"不、不要!"
"我不行了,已經不行了!"
那個時候,我全身的力道突然鬆懈了下來,大概是因為過度的恐懼而造成了精神混亂的結果。
但是,桐之院又為什麼會停下了正在剝下我的衣服的手呢?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以半裸的樣子被桐之院抱在了懷裡,耳邊傳來了趴在我身上的桐之院的陣陣嗚咽聲。
"我、我原本很有自信的,可、可以等到你心裡有我的時候。我、我原本已經決心等到你、你可以不再害怕,而正常接受我的時候......可是. .....我、我卻......"
趴在我的胸口上哭成一團的桐之院雖然行為完全像個小孩一樣,但是行為裡的含義卻沒有半點孩子氣。現在在這裡的,是一個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已經有了明確主張的男人,因為自己破壞了自己所定下的禁忌
而感到氣憤、絕望,但即便如此,還是試圖在跨越最後的一線之前控制住自己的行為......沒錯,桐之院正在戰鬥,和那個試圖強行與我上床的自己戰鬥。
而我......啊,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當然是要逃走!理性正在如此告訴我。現在的話還來得及,立刻逃走吧!
可是,感情也沒有沉默。
扔下這個樣子的桐之院,以一句"我不是同性戀"做擋箭牌逃走嗎?我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很、很疼......那時好疼,所以......"
但是,我模模糊糊的嘟嚷卻確實地傳遞出了我的意思。
"守、守村!"
就彷佛飢餓透頂的野獸貪婪地撕咬著自己的獵物一樣,桐之院忘我地撲到了我的身上。粗獷的熱吻和愛撫的風暴一轉眼就將我捲入了快感的旋渦中。不知不覺中,我呻吟著說出的不要,聽起來也充滿了甜膩的
味道。
"我會溫柔的,我會溫柔的。"
桐之院一邊慌亂地撫摸著我的全身,一邊拼命地說道。
"啊。"我下意識地抓住了桐之院的肩膀,與其說是因為被他的手指插入所帶來的不快感,倒不如說是因為預感到了即將隨之而來的熾熱快感。我所害怕的疼痛,彷彿也成為了刺激的一部分,以至於我不得不使
出了極大的意志力,才令得自己的腰部不會因為那手指的蠕動而搖擺起來。
不過就是SEX而已嘛,我拼命地說服著自己。如果不運用到這些藉口的話,我幾乎就無法原諒感覺到如此興奮的自己。為了要原諒一邊明知道這樣不行,一邊還是沉溺於快感的自己,我只能藉助這樣的語言來
維持自己的自尊。
"不,不要......啊......啊......"
僅僅一夜,而且是以強迫的方式刻入我身體的肉慾的快樂,已經深到了令我無法忘懷的程度。明明是那麼讓我厭惡的行為,一旦重新遇到的時候,我卻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就在我全身都因為害羞而彷彿燃燒了起來的時候,桐之院一邊繼續著深深的愛撫,一邊喘著粗氣在我耳邊低語著。
"真的可以嗎?"
"不、不要問......"
拜託了,你居然要我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嗎?雖然只不過是SEX而已,但是要從我的嘴裡說什麼我要你、進來吧之類的話的話,我還是寧願去死好了!
桐之院的手指抽了出來,取而代之靠近那裡的是一個火熱的東西。
我一下子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我緊緊地閉上了幾乎要說出快點的嘴唇,拼命地繃住了幾乎要表現出不要再急我了的動作的身體。
雖然只是SEX而已,但是要我完全拋棄身為男人卻被男人擁抱的心理障礙還是不可能的。即使身體在因為快感和期待而顫抖著,但是我的內心卻還是試圖多少抓住一些已經殘存不多的自尊。
然後。
我感覺到桐之院忽然嘿地一聲笑了出來。
"看來我要對你的犧牲精神脫帽致敬了。"
我大吃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
桐之院露出笑容的只有嘴角而已,眼瞳中閃動著的卻是冰冷的嘲諷色彩。
"可是,我的自尊卻頑固到不容許我接受這種送上門來的大餐呢。"
"咦?"
"反正多半是由於川島小姐之流的指示吧。請你替我清楚地轉告他們,這樣令我非常的不愉快。"
我啞然地抬頭望著他的表情,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因為他冰冷的視線而凍結到了一起。
"你、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我是那種......被別人說上兩句就會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嗎?你以為我是那麼沒有主見的男人嗎?"
回答我的,只是桐之院冷酷的嘲笑。
"那麼說,是你注意到了自己放跑的魚是條大魚了嗎?你是因為知道了我是資產家的兒子,還是知道我是M響的副指揮,才改變了宗旨的呢?"
不斷從他嘴中吐出的殘酷的台詞,令我的腦子瞬間成為了一片空白。
在我的腦子發出指示之前,我已經用緊緊握成一團的拳頭狠狠地揍到了桐之院的臉孔上。
我忘我地跳了起來,一邊胡亂地抓起散亂的衣服和小提琴盒,一邊試圖飛奔出去。
"等、等一下!"
什麼破門嘛!
面對打不開的房門,我一時火冒三丈地捶打了起來。
"別這樣!"
雖然我的拳頭因為撞擊而一瞬間有種麻痺的感覺,但眼看著可惡的房門還是繼續阻攔在我的面前,我立刻毫不猶豫地繼續打了上去。
可惡啊!開門!開門!
"手!你的手......拜託不要這樣!悠季!!"
桐之院飛撲到了我的背後,倒剪我的雙臂將我拉了回來。
"可惡!"
我嘶喊到喉嚨都彷彿要破掉。
"可惡!混蛋!你居然說我是那種男人!!可惡!可惡透頂!!"
因為幾乎要沖昏我腦子的怒火和不甘心,我拼命地掙扎了起來。就在我用盡全力揮動手臂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了火花。
"唔......"
我用雙手摀住了重重撞在牆上的左眼附近的臉孔,癱坐到了地上。
好疼......
"可......惡......居然這麼疼......"
"你這個人真是的......"
桐之院用一種彷彿斥責般的語調說著,粗魯地抓住了我的右手。
"真是的,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你不只是樂團的首席,同時還要進行小提琴的獨奏啊!"
他哼了一聲將我的右手翻轉了過來,用自己的嘴去舔上面那血跡斑斑的傷口。
好疼......
"我來為你包紮,過來吧。"
桐之院命令道。
"不要。"
我立刻回答。
面對他瞪過來的眼神,我用包含了最大恨意的目光回瞪了回去。
"我和你絕交了,我今後再也不想看到你!"
桐之院一下子咬住了嘴唇,但是馬上又進行了回擊。
"富士見怎麼辦?門德爾鬆呢?演奏會呢?"
"要找小提琴獨奏的話就去求M響好了!富士見也好,演奏會也好,你愛怎麼擺佈就擺佈。乾脆再從M響找個30人來,把外行完全剔出去,這一來應該就能演奏得出配得上您M響副指揮大人身份的樂意了吧?
我的事情你就少管了!你愛怎麼做不怎麼做好了!"
就在我大叫大嚷的這一瞬間—--
"你......"他只說了這句就打了我一巴掌。 "你居然把我和他們想成這樣?!太可恥了!!"
臉上被打之處先是麻木然後疼痛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很不甘心!!我們怎麼努力也達不到的演奏而M響他們......我知道是託他們的幫忙才......我知道,可
是......"
"......即使這樣你也不必哭吧。"
"還不是因為你打我!!"
"你剛剛也打過我......"說著桐之院的表情顯露出"糟了"——而我也想起來了。
"我和你絕交了!!3,2,1......"
"等一下,請你等一下!!"桐之院用手一把蓋住我要喊"0"的嘴。 "請你等一下!!"
"我沒有話和你說的,"我搖著頭。
放手啦,我不能呼吸了! !同時我發覺自己正以半裸之姿被他押在牆壁上,而原本那種被他擁抱也無防的混亂思緒早已完全消失了。可是,總之,現在有窒息的危險。伸手想拉開桐之院蓋在我鼻子和嘴巴的
手時,傳來一陣疼痛。
"唔......"
"我們談談好不好,守村?"
桐之院的手更用力了些,不管我拼命掙扎或是抓他的手,他都沒有放開。這......這個怪力男! !要,要殺死我嗎? !耳朵深處一陣熱,心跳漸漸加快......全身開始打起哆嗦......在我眼前開
始黑暗之時,他的手好不容易才放開了。
"哈,呼,呼,咳!!"
"對,對不起,我無意的......"
"咳,咳......混......混蛋,咳......"
"對不起,你還好吧?"
"我......我死了......"我假裝死了的樣子,可是,卻忍不住想笑......
"守村?"
一聽到桐之院那種,有如看見死掉了的茱麗葉的羅密歐般"悲痛的"低喃,我因而爆笑出來。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住大笑——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反正就是不斷的笑。
笑著笑著,思考著。沒錯......這只是個大笑話。一個男的為愛戀另一個男的而苦惱,還有那天賦的才能快要斷送等等。當我想要解救他而送上門時,卻被他誤會我是要攀權附貴。在憤怒之下,和那已上了
鎖因而打不開的門生氣,將最重要的右手弄傷。
太可笑了,可笑到令我眼淚都流了出來。
"算,算了。"在我止不住胡亂笑著的空檔說著。 "我,我對你的事......"
"你不是擔心我才來的嗎?"
"不,不知道,我忘記了。隨便你怎麼因煩惱而變成聾子都好。"我說著笑意就消失了——但是心底的憤怒卻開始沸騰。 "我說過我最討厭同性戀的你了!!既然如此,人為什麼一定得讓你擁抱?!天才就那麼
偉大嗎?我一定得取悅你到這種地步嗎?那我的人權呢?!"
接著用那種比我年輕的,22歲的人用來也很幼稚的動作,揉了揉鼻子。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桐之院悄然的說著——用那種完全不像他的,一個彷彿被宣告執行死刑的男人一般的聲音和語調。接著,微微的笑了下。
"因為我不相信這種生命中最大的,從天而降的幸運......所以,這就是當然的懲罰了。"
"我放棄了,發誓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富士見我也不擔任指揮了。"
這瞬間,我的右手一揚,狠狠的在他臉上送上一巴掌。
"混蛋!!那樣的對待我之後,卻說要放棄?"我話語一滯,氣急敗壞的瞪著桐之院。 "演奏會是要由你指揮的。現在才要逃走,你以為能這麼隨便如你的願嗎?!"
不管你是否為情而崩潰,或是M響的人會侵占富士見,我們都會演奏的非常成功讓你們看的! !當然,我的獨奏也一樣! !
第七回
星期天,我在因為下雨而停止棒球賽的球場選手休息區,從一早就開始練習小提琴。猛打門的右手連手指頭都腫的發青,因為怕綁上繃帶會削弱弓的感觸,結果卻握不住弓弦——但還是得練到完美才行。
孟德爾頌第一樂章......第二樂章......第三......
第一樂章......第二......第三......周而復始的彈著,我向著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祈禱。求你,賦予我這只可恨又拙劣的手力量吧。如果能夠將我腦海中的聲音實現的話,就能演奏出不輸那些什
麼M響的人了......求求你,賦予我才能! !
可是不管我怎麼彈,都無法如我所願。果然......手很正常時就很差勁了,此刻又受了傷......可惡,我真是個笨蛋! !之前幹嘛擔心那種傢伙呢?
可惡!
我練到手都抬不起來的回到家,晚上就在手腕,肩膀和背部貼滿濕布藥後睡覺。雖然也想在腫漲不已的右手上貼一些,可是一貼上去傷口就刺痛無比。
啊啊!明天就是星期一了......雖然很想不去學校,可是星期一的課蠻滿的,社團活動也要忙下個月的文化祭。
正在開著固定的早晨職員會議時,副校長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守村先生。"
被他示意著,我答聲"是"的站起來——手則一陣抽痛。
"讓您久等了。"
"嗯......手的情況如何?"
"私人電話會讓我不方便的。"我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掛斷了。正想走迴座位時,電話又響了。
"您好,是的,守村先生。"
我頭也不回的問著。 "是剛剛那個男的?"
"嗯,好像是。"
"請掛斷。"
"啊?"
"請把它掛斷!!"
全職員室的人都看著我,而我無視這些視線的粗魯回到座位。桌子下的雙手在膝蓋上緊握成拳,剛剛去保健室包紮好的右手,疼的要命。
女學生們背地裡說著"今天的老師好恐怖",但我依然繼續上課,也指導了社團的活動。本來想去外科醫院治療一下手的,卻已關門了。在拉麵店吃完晚餐回到公寓時,卻看到桐之院站在我房門口,雙手交叉胸
前靠在門上。
"我們談談吧,守村。"
我無視他存在的拿出鑰匙。
"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吧?"他不死心的再次問著。
"麻煩你讓開好不好?"
"我有話和你說!"
"我沒有!!也沒空!!走開啦!!!"桐之院悄然的站開,我則打開門進入後隨即關上門——在關門的瞬間,聽見了一聲"守村"的低嘆聲。我將一瞬間胸口湧上的同情感,用力的削除。
前天,那傢伙對我說過什麼? !哼,你還想同情他嗎? !現在,我沒那個時間,要趕快練好獨奏......可惡,這隻手到底想腫到什麼時候啊? !
星期二,我從回家路上買的伸縮性繃帶,綁住還腫脹無比的右手,前往富士見。實在是很想自己一個人練習,但在這個時期,戰鬥意志無比旺盛,無論如何也不會逃避! !
在各部練習之時,我在房間一角,一個人對著牆壁專心練著獨奏部分。不久,桐之院來了,大家調整著座位,而我拿下眼鏡放入口袋——因為根本不想看見桐之院的臉。
"開始,協奏曲第一樂章。"模糊不清的桐之院身影,做出了指揮的動作然後又放下指揮棒。 "守村先生,手沒事吧?"
"是的。"我機械性的回答,做出演奏的姿勢。來吧,我會讓你看看我練習的成果的,我不會把"富士見獨奏者"的位子讓給任何人的,我會讓你看看經由我的帶領完成的這首孟德爾頌! !
可是,全心投入獨奏只有開頭的一,二頁之時。
首先,桐之院那模糊不清的身影讓我冒起無名火——可是先移開視線的人就輸了! !接著,全體合奏又錯誤百出。心裡知道這是富士見團員所犯的,忍不住想大叫"振作一點好不好"的焦躁無比......這
一切都使得我無法專心。
集中點啦! !餵,那是漸弱部分!保持鋼琴的......啊啊......沉著,慢慢地,穩住呀! !可惡,和音亂了! !這只見鬼的手是怎麼回事? !第一樂章的獨奏部分最後的AB,極強二拍後就結束
了,剩下的就該交由全團合奏......只是,怎麼回事啊?這個軟弱無力的極強部分,我只演奏的出這種聲音嗎? !
當我正在不斷咒罵自己的無能時,第一樂章結束了,指揮棒降了下來。同時領受著身為演奏家的無比恥辱感。
"好啊,守村!!安可!!"
好像是飯田先生說的,還拍著手掌。我還來不及有任何意識,血液就整個往頭上逆流。這瞬間,我用力的把小提琴往地上一摔! !
"請你不要開我玩笑了!!"
四周一片凍結般的寧靜。在這片靜寂中,我生氣而滿臉通紅的走向門口。
"守......守村......"
"守村先生?"
聽著這無數人的聲音,我轉動門把。
"等一下!!"是那傢伙的命令語氣。
"羅嗦!!"我生氣的叫回去後走了出去。用力的通過走廊,走下樓梯。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弓,一併也丟到地上。 "混帳"將空空的雙手放入口袋,走入夜中。
在我回公寓的路上,因為想到居然因為一時氣憤,將那付出大筆鈔票的小提琴給弄壞,心情頓時都鬱悶無比。一回到公寓,我落下暗鎖,在房間一角抱膝蹲著。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那麼重要的東西......並不是說我把大把鈔票用在分期付款上的金錢問題......當然那也是很重要的。因為小提琴就像是我本身那樣的存在,至今從未粗魯的對待過它,一直都
視為我的寶物。
在勃然大怒之時將它丟在地上,我是怎麼回事啊?
......是的,小提琴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的支柱......不管是痛苦,或是難過之時,比起向人訴苦,我寧可拉著小提琴撫平自己。
在很久以前,初戀破裂的那一天......爸爸毫無預兆的遽逝之時......農家的長男卻不顧一切的決定進音大的時候,那一晚姐姐們的喧器責難聲......放棄成為一流演奏者的那一晚也......而
我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摔到地上......摔下後的那聲劇響,應該表示已受損嚴重了。就算修理後也無法回復到原有的音色,看來只能丟掉了......或許是停止演奏小提琴之時了吧。
沒有才能,卻還一直不放棄音樂,這或許是神明所給予的嚴厲忠告也說不定......一直沒有盡到為人子的孝道,結果也沒有成為一流小提琴家。身為教師但也只是個不上不下的臨時僱用人員......對了
,12月就是採用期的到期之日了......啊啊! !
不知怎麼樣的蹲坐了多久後,響起了"叩","叩"的敲門聲。
"守村,你在吧?"是笑臉先生的聲音。 "守村,守村?飯田先生也一起來了。"
"守村君,你誤會了,我不是開你玩笑,我只是老實的說出感想......"
二個人就那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但我沒有回答。我沒辦法和石田先生見面,我也不想看見飯田先生的臉......請你們回去吧。在門外,又夾雜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因而用力的抬起頭。響起了門把扭
轉聲。
"是我。"桐之院用那男中音的聲音大聲喊叫。 "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就死心的把門打開吧!"
混蛋! !我是犯人嗎?更何況,有個羅嗦無比的鄰居你還用這麼大的聲音? !我根本不想看見桐之院的臉,畢竟他只會讓我心情不好......
"守村!守村!"毫不客氣的大叫,還用力猛打門。
我再也忍不住的大叫回去。 "我不在啦,不要吵到鄰居!"
"你不出來的話,我也覺悟了。"桐之院回答。
"等,桐之院君,等一下......"
"請走開。"
......門外不知在說些什麼......
"門要開了,守村!!"伴同著這句話,"咚"、"氨",被撞開的鐵門撞到牆壁要彈回關上前,被桐之院鑽了進來的寬肩給阻住了。細長雙眼往下看著我的這位大魔神......而我,完全被他那驚人的腳力給震
住了......
"鈴"電話響起,我回過神......一心想逃離和大魔神的互瞪,我急急的拿起電話。
"我是守村......"
"為什麼你都不能遵守一點禮儀呢!!"
被她這句震破耳膜的怒罵聲一喊,我不由得把話筒拿開。
"不造成雙方的困擾是居住的常識不是嗎?!而且,我家還有小孩子唷!!是個非——常敏感的孩子!!"
我已遠遠拿開話筒卻還清晰可聞。突然有人拿走話筒——桐之院按住聽筒,只對話筒說著:"如果說你的孩子很歇斯底里的話,那都是來自母親的遺傳。"接著,把那喊著"你說什麼"的電話掛了。
抓住我的肩膀說。 "去我的房間吧。"
"我沒有話和你說。"
"我有,過來。"
我知道這個桐之院體型看來雖然瘦削,但卻有著無比的蠻力——剛剛已由那被撞破了的門證明了。但是想不到,無視我這個怎麼算也算得上是大男人的掙扎,輕輕的把我當東西般的往他肩膀上一扛。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啦!!放開,餵!!"我像蝦子般用力往後一仰,"咚"一聲眼冒金星。
"......痛......"
桐之院對著因為一頭撞到門框而精疲力盡的我說:"因為你亂動。"
只說完這麼一句就走向走廊。
啊,電話,我的電話又響了。
"桐,桐之院君......"石田先生不知所措的說。
"副指揮,這樣好像......"飯田先生也是一樣。
"這是我和他的問題。"依然扛著我的邊走上樓梯,桐之院對他們兩人丟下一句"星期四見"。
遠處不斷傳來電話的響聲,被隔音門給隔絕了。
第八回
說完桐之院就帶著悠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真是麻煩的人啊。”把悠季放在床上,桐之院到浴室去拿濕毛巾。 (記得在那個事件中桐之院有說過這句話嗎?)
“痛——”悠季暫時用濕毛巾押住後腦受傷的地方。
(以下是不完全的翻譯。因為又是H場面)
桐之院:“確實,今晚的獨奏實在不適合彈孟德爾頌,因為私事沒有在私下解決的關係。”
悠季:“什麼嘛!是誰害的!誰啊!”
桐之院:“我有和你好好談的準備。”
悠季:“有什麼好談的!我想攀龍附鳳這回事,你想叫我自己說出來嗎!?”
桐之院:“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啊。”
似乎很高興的回答,糟糕。但是說都已經說了。
悠季:“雖然那樣講,那是我一時搞錯了。”
桐之院:“我真是笨蛋。你是怎樣純潔的人,我雖然已經很清楚了,可是卻——”
悠季:“就像你發現的,我是被川島小姐譴責了以後,才會判斷錯誤。”
桐之院:“為了無聊的誤解,我道歉。如果你的氣還不能消的話,打我也好。”
悠季:“所以,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桐之院:“我愛你。”
悠季:“……餵!你啊,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桐之院:“有在聽啊,你的聲音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天使的呢喃。”
悠季:“哼……所以,我並不是接受你了,簡單說最多就是sex而已。”
桐之院:“嗯,這樣啊,最多……”
悠季:“我不是說過我已經不打算那樣了嗎?”
桐之院:“所以,對我而言比起抱你,等你把心房打開是更重要的。我明白了。”
悠季:“餵,好歹也聽聽我的話……”
桐之院:“可是,我已經等不下去了!”
桐之院邊叫著,一邊壓在我身上俯視著我。
桐之院:“我知道你已經快要喜歡上我了!為了我而把身體打開了不是嗎!我有可能不想抱緊這樣的你嗎?我也是人啊!是男人!”
桐之院的眼裡雖然沒有像前幾天一樣充滿了淚水,但是同樣的焦躁和走投無路,我卻可以讀的出來。胸口感到一股刺痛。
悠季:“可是——我這種心情不是戀愛啊。”
只是坦白罷了,只是喜歡你這樣的男人,這不是戀愛——我想。
桐之院:“……如果你能允許的話,那也好。”
桐之院:“救救我,我想要你——”
桐之院邊低語著,一邊把我的手拉到股間。
“……已經,好像快瘋了。”說著把臉埋到我的肩口。
像這樣把現成的飯踢翻的高傲男人,竟然把自尊丟到一旁,而將雄性的劣情交到我手中,老實說,我對你這樣的男人……
悠季:“我明白了。”
也沒有其他話可說,我早就已經被這個男人牽絆住了。只是因為被誤解,才會生氣成那樣。
悠季:“可是呢,那個……”
桐之院:“我會很溫柔的。”
邊吻著邊被壓倒,但是能穩定的也到此為止。在桐之院充滿激情的貪婪愛撫下,我的呼吸也馬上變得慌亂了。
悠季:“把……把音樂打開。”
我一邊死命的壓抑呻吟聲,一面這樣拜託,但桐之院只是用狂熱的低語回答,
桐之院:“比起音樂,我更想听你的吐息。你的心跳,還有你的呻吟。”
悠季:“好……好丟臉……”
強壯的手臂把我的腰抱近,接觸到的地方戰栗的發疼著。
桐之院早就知道了……只有我自己還在拘泥於這種事……可是……
悠季:“討……厭……”
我在呻吟聲中告白。
悠季:“自己變的這樣鄙俗……真的……無法忍受……”
桐之院小行板般的呻吟在我耳邊響起,我的呻吟也被他聽到了。啊……真是受不了的羞恥!所以把音樂……
桐之院:“彼此彼此吧。”
桐之院這樣說完之後,把手探入襯衫裡,趁著乳頭被撫弄而弓起身子的那一瞬間,把我的長褲脫掉。
悠季:“……至……至少把燈關掉……”
桐之院:“NO!”
我都忘記這傢伙有多霸道了。
像被折騰虐待的“長笛”一樣,我無計可施地扭動著身子,因為羞恥和喜悅而戰栗著,在他的口中迸發出來。
連那個部分,他都毫不猶豫地用唇和舌愛撫著。用無法抗拒的力量,把我羞恥到極點而掙扎不已的腳,大大的打開著,一直到我因為“那裡”被玩弄而精疲力盡之前,像輕舔一樣地,反复侵犯折磨著……
在我變得急速的呻吟聲中,不知不覺地交雜了(已經不行……!)的哀求,他把身體抬起,用緩慢的動作擠進我腿間,把我的腰抬到膝蓋的上面。
然後,賁張的陰莖抵著我的那裡,一下子用力—--
“噫——”
事到如今已經遲了,在一瞬的激痛後,跟預感一樣掌握了感覺。
“不要那麼僵硬,把力量放鬆。”
男中音的指示溫柔沉穩但又不容分辨,我提心吊膽地把僵硬的身體放鬆。
“就是這樣。沒事的,交給我就好。”
每次被用力擠入,我不自主的僵硬起來,而他就溫柔的安慰著我。可是即使如此,又粗大又灼熱的硬物侵入進來,那種感觸只有火辣辣的刺痛和壓迫內臟的痛苦。但是,是我選擇了讓它進來……
“啊、啊!啊——!哈……啊……啊……”
咬緊牙根的下巴突然失去了力量,疼痛變的模糊,痛苦也沉澱在身體深處將他吞沒的感覺裡。
又硬又粗熱的東西,在我體內強力地脈動著……不知不覺間,我對那樣……
當它再次律動的瞬間,火花般的什麼在我的神經上疾走。
那樣地律動著,我知道那就是難以忍耐的快感。
“會痛嗎?”
被這樣問,我心神蕩漾的搖著頭。
“有感覺了嗎?感覺到了嗎?”
“啊!啊!”
摩擦著拔出來,“啊”的呻吟著。
又再次用力進去,身體向後弓起。
不知重複了幾次,這樣子拔出來,又深深的插進去……完全像在嘲笑我一樣,那樣緩慢的令人不耐煩,讓我怨恨不已……
“已、已經……!”
發出叫喊的人,是桐之院。
“不行了、我要去了。”
用快板的節奏強烈地抽插著,過於強烈的快感把理性和羞恥都蒸發了。
然後,就這樣被解放的話,我和桐之院之院都是一匹年輕的雄性……
當我感覺到體內的東西擊出灼熱的物體,我也放了。
“我愛你。”
聽到這樣的呢喃,我點點頭。只能傳到耳朵的心跳,和我一樣的急促。
不久,好不容易沉著到行板速度的時候,“再一次……”的唇強請地靠近過來……
第九回
我在談話聲中醒來。
“是的,因為感冒。是的,他說明天會照常去上課,那麼麻煩你了。”
“喀”“臨時約僱人員是沒有不扣薪假日的。”
桐之院將電話往床底下一塞,嚇了一跳的回頭看著裹在毛毯中說著話的我,搔了搔頭說。 “可是,你得好好休息”
“嗯……快要死了般全身懶倦……”
桐之院一臉苦惱。 “……對不起。”
我苦笑著的原諒他,昨晚會那麼失控,我也有責任的。 “得再找工作了”可是,睡會兒再說吧……啊啊,好想睡……
“為什麼?”
看著這位有錢少爺臉上的問號……真是。我苦笑著,“小提琴畢竟不便宜,我那麼一摔,可能也無法修理了。”
“嗯,裡板破裂了。可是,若說到這件事……”
桐之院說著話之時,響起了隔音門“咚”“咚”“咚”的敲門聲。 “好像來了。”桐之院只在剛起床時披了件長袍,就那個樣子的快步走往玄關。
男人的聲音。我慌慌張張的爬起身,找尋著可以躲藏之處。如果被人看到這個樣子的話……
可是,桐之院馬上就說了句“辛苦你了”的關上門,回來時手上拿了個小提琴盒! !
桐之院盤腿坐在床上,打開盒子。將小提琴和弓拿出來,雖然只是用那種非常自我的姿態彈了一下,可是那琴所發出的聲音是那麼的清澈美麗。 “嗯,看來還可以用”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轉向我,輕輕的笑了。
“你口水流出來了喔”當我慌張的伸手往嘴角一摸時,桐之院笑的肩膀顫抖不已。 “就算你不露出那種表情,這把小提琴本來就是要讓你用的——如果你喜歡的話。”
放在他膝蓋上的小提琴,一看就和我以前那一把大不相同。這完美的外形和材質的美麗,恐怕要四,五百萬之譜吧……當我一看到琴身上的標籤。 “阿瑪迪斯?!”
“假,假的啦。我父親雖然只是偶然買到的,但充其量也不過是今世紀初的作品而已。”
就算是仿冒的,依照年份來算也要七,八百萬吧。 “我不能用這麼高級的東西。”
“但是,放在我家裡也只是個死死的收藏品而已。那麼,這麼辦好了,請你買下來。”
他這麼一說,我雙眼邊不住的打量著小提琴,呆呆的計算著。 “如果你可以讓我分期50年也不介意的話。”
桐之院開心無比的聲音回答。 “好啊,50年裡每一天都能得到你的吻,真是太棒了。”
“……?”
“365x50……啊啊,售價是18250個吻,可以嗎?”
我沉思著。是很想要這把小提琴,可是用吻來買……這不就是賣身嗎?我偷瞄了眼桐之院,雖然他裝著面無表情,但不知為何,我就是知道他正祈求著我能答應這個條件。胸口浮現上來的苦笑。非常溫暖……你
這傢伙,真是……
“付完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變成70歲的老頭子了囉。”我這麼說著。
“大概,不會用到50年的時間。”桐之院說著坐到我身旁,用寬大的手掌將我的頭一拉。而我呢,感覺到已越過那一線後的身體整個都不同了。沒有關係了啦,事到如今……而且我又不是因為被過於想要小提琴
的慾望給沖昏頭的……
“這樣就一次。”桐之院陶醉的呢喃,接著再次……“第二次”,然後第三次,第四次……這個交易,可說是桐之院為了無法白白接受小提琴的我所想出來的,一石二鳥的妙計。所以,假的阿瑪迪斯就變成我的東
西了。而且,我還是用非常便宜的方法買到的。衝了個澡重振懶倦的身體,穿上桐之院借我的過大但是乾淨的衣物。開始測試這把小提琴音色的調起弦之時,桐之院說話了。
“請彈第64號協奏曲。”
“……獨奏就改由M響他們吧。”我叨叨的說著。
“你不可以說這種話!!”被他怒目一瞪,“富士見的演奏會上卻沒有富士見的獨奏者?!”
“可是……”
“關於這件事待會再說。”
……反正先彈64號協奏曲的將小提琴往肩上一放,我沒辦法的只好憑藉印像中的總譜彈奏起來。才彈完最初的16小節,我就不可置信的放下弓。 “我……”
桐之院笑笑的點了點頭。 “你明白了吧?不是技巧問題,而是你之前的小提琴不夠好。以你的技巧而言,演奏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也沒問題。”
“……買了之前那把小提琴之時,就很感激能發出那麼好的音色了。”
“技巧進步了的話,如果不用與此相配合的樂器,就會因為挫折而引發歇斯底里的。”假裝一本正經說著的桐之院,嘴角已難掩笑意。
我瞪了他一眼。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那種歇斯底里的人。”
“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以前想和那麼痛苦的你發生關係的苦惱回憶而已。”
“噗。”別理這傢伙了。我認真的重新擺好姿勢,想起了一件事——練習地點……算了,待會再說。身為富士見的獨奏者,再加上擁有了這把新的小提琴,怎麼樣也不想彈奏出差勁的音樂來。可是事實上……
“悠季。”
耳旁這麼一聲叫,我對著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桐之院,給了他一記"別打擾我練習"的白眼——可是他卻是要辦正經事。
“放鬆肩膀”
接著那雙寬大而冰涼的手,按摩著我不知何時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啊,那裡……好舒服。”說著就紅了臉。可是……這句話我昨晚也同樣說過的……
“OK,請繼續。”
桐之院那平靜的說話語調解救了我。 “嗯,謝謝你。”我對著又坐回床邊的桐之院順便一提。 “那個……中午前我可以在這裡練習嗎?”
桐之院苦笑了一下。 “我坦白告訴你好了,我用的耳機有附遙控。”
“啊?”
“在我裝做研究曲子之時,其實都把音量關掉只聽你的練習。”
“餵,這麼說……”
“不這麼做的話,你就不會答應來我這裡練習了——結果你還是跑到外面去練習”接著很擔心般的繼續問著。 “果然還是因為我在聽所以不能集中嗎?”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可是我已經不害怕他了。 “如果你不會鬧我的話,我是非常感謝能夠在這裡練習的。”
我坦白的說完,桐之院用那種裝出來的面無表情說。 “我今天的行程是:現在開始到4點半都要舒舒服服的在這聽你的小提琴,接著去修理門。大約7點的時候,邀請你一同去富士見吃飯”
“OK。”我非常自然的這麼說——一旦屏障消失就會變成這樣啊?雖然還有點擔心心中是否尚有未除的設限,反正只要略去那些,真心相對就可以了。真是太簡單了! !
“停!!”
被他這麼一叫,我嚇一跳的停住弓。
“在練習時請不要想床上的事。”
“我哪有啊?!”笨蛋,被你這麼一說,我不又想起來了嗎?甜美而又令人酥麻無比的……彷彿你還在我體內般的感觸……
星期四,飯田先生愉快的接受了我的道歉。 “看你很好脾氣的樣子,居然還是個激情家呢。”
我知道自己臉紅了的搔了搔頭。 “我也從不知道自己是那麼的歇斯底里。”
飯田先生笑了笑,將頭靠了過來——手擺在嘴邊的笑著對我說。 “是不是因為你比較不方便那個呢?這麼年輕可別悶著了,對身體不好的”繼續悄聲的說著。 “下次你還想丟小提琴的時候,麻煩來告訴我,我
會指點你去一家全是美女而且服務很好的店喔。”
“啊哈哈哈,謝謝。”
“因為是我介紹你去在結婚前花掉大半薪水的店,所以絕對會讓你物超所值的。”將我腦海中的"M響團員"的印象整個破壞掉,飯田先生髮出輕笑的走迴座位。嘻嘻,除去M響這個名號,也只是個單純好女色
的傢伙……
我這把小提琴,大致上可以彈奏出我想要的90%的音色——如果是真的阿瑪迪斯,或許可以彈奏出100%的音色也說不定……雖然只是一瞬間的想法,我禁止自己這種怎麼可以的驕傲想法。
所謂不犯錯,並不是在曲子完奏之時,而是一開始的時候——這才是演奏家所謂的完美詮釋曲子的勝負關鍵所在。重複相同精確而誠實的指揮,全團團員們配合著桐之院那等著大家跟隨上來的指揮棒,不斷的
重複同一樂章。就算覺得每跨一步幾可近完美的練習個5次10次,但是還是不可以鬆懈的。我因而注意到一件事。或許桐之院也一樣無比努力吧?雖然我是覺得這種不斷努力才可以獲得進步的事不會在他身
上發生,但或許他也是藉由不斷的指揮而讓自己更精進的吧……
“停~~”
被他這麼一喊,我嚇了一大跳。 (床上的事情就……!!)他的眼睛這麼斥責著。我沒有想那件事啦! !真是……
“那麼,從頭開始。”
……只是,此時我的腦海中反而歷歷浮現出……對了,川島小姐說過,桐之院眼中只有我的事情……
“停!停!!”桐之院的視線像冰一樣刺來。 “就算是獨奏者也是全團中的一份子——我是這麼覺得。如果累了就休息也沒關係,但是請不要彈奏出心不在焉的音樂。”
就像初次我們見面時的那種嚴厲眼色。但是,他說的沒錯,獨奏者的我若是沒有專心演奏的話,協奏曲就無法形成了。這是我的不對……“真是非常抱歉。”
“那麼,從頭開始。”
我去除雜念,讓注意力集中。擺好姿勢,架好弓弦。將目光定在桐之院身上,深深的集中……在我以非常好的狀況下彈奏出來的那一瞬間,桐之院抓住時機的剛好揚起指揮棒。
我們兩人就像彈奏同一把小提琴的右手和左手那般的步調一致。但是,我是在指揮棒劃下優美的終止手勢,而我的演奏也剛好停止,放鬆緊張的那一瞬間才注意到我們的投契。
(彈的非常好)指揮者的桐之院眼神這麼說著。
(謝謝,還得再努力)
(真是好強)桐之院這麼說著般的丟回這個眼色時,在他的眼睛深處浮現一抹不是公事上的笑意。只是,就在浮現的一瞬間後隨即消失。他瞄了瞄牆壁上的時鐘,用那往常的表情說著。 “最後一次,從頭開始
”接著揚起指揮棒。
在準備要回家之時,不知什麼東西“咚”的打了我的頭一下。 “好痛~~”誰啦?!我用力一轉頭,胸前抱著長笛盒子的川島小姐,對我發出了“咿”的一聲,做了個清楚露出她那潔白而美麗的牙齒的鬼臉。
“故意賣弄親密。”
“我,我們才沒有!!”
“我們?”馬上這麼反問著的川島小姐,雙目佈滿捉弄的笑意。這位小姐……
“指,指揮者和樂團領導者步調一致有那麼奇怪嗎?”
“哦~~守村老師,邊紅著臉的死命反擊。”
“我,我要生氣了,川島小姐!!”
川島小姐將捉弄的笑容轉為淡淡一笑。 “因為我嫉妒,所以才開你玩笑”
那是個無比寂寥的笑容。接著,輕輕摸著下顎。 “瞧,他在等你唷,又要找你去喝杯咖啡了”
我回頭一看,站在門旁的桐之院使著(喝杯咖啡好嗎?)的眼色。這位川島小姐,真的是完全看透一切。受不了,我投降了。 “你也一起來怎樣?”
“這樣啊……”川島小姐一臉想到什麼惡作劇般的快步走向桐之院說起話來了。桐之院瞄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們在川島小姐左右兩旁一同走往石田先生的咖啡店,談著演奏會的曲目問題。門德爾頌的協奏曲,還有AineiasKreisleriana和Finlandia以及美麗的藍色多瑙河。協奏曲是已決定為第二部,
可是第一部的順序是要如何安排呢?桐之院說照日文字母a,i,u,e,o順序即可——他這種不正經讓我火大起來。而川島小姐向我們敲了一杯咖啡和一塊蛋糕——由於她的這種幽默感使得我們兩人的損害金
額是——每人破費四百元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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